——大明建文四年,应天。
城破了,城内城外,仿佛两重世界。
胜利者仿佛化作了野兽,用手里的屠刀和火,将所有反对者消灭。
而失败者,只剩下绝望的哀号,恍如身在地狱。
战火迅速向皇城方向扩散。此时,在大明皇宫内,已经是一片末日景象,外面倒处是奔走逃命的宫女和太监,各种喊杀声,人临死前的哀鸣声,器物破碎声,不绝于耳。
皇宫,长长的两排烛火将大殿照得一片昏黄,平日里堂皇大气的大殿,此时充满一种大破灭前的阴郁气息,仿佛有看不见的黑暗要将一切都吞噬掉。
空气里,隐隐传来血与火的味道。
腥甜的,焦臭的……
那是死亡的味道。
在大殿上方的金色龙椅上,年轻的建文帝朱允炆坐在上面,面色苍白如纸。
他的手指死死扣着龙椅,上面青筋毕露,一双眼睛里血丝满布,虽然一言不发,但强烈的悔恨感,依旧扑面而来。
“陛下!”
一名面容憔悴的儒服老人向着建文帝深深鞠躬道:“陛下,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,陛下,请即刻和苏禄王他们撤离吧!”
“老师……”建文帝的面容少见的狰狞:“为什么,为什么用圣人的道理治理天下,却会落到这个地步,朕做错了什么?”
“陛下,不是您做错了,而是臣错了。”老人脸上浮现一抹绝望的凄然:“圣人之道,仁义之道,是不会错的……错的是臣,是这个天下。”
“老师!”建文帝的声音哽咽了,随即,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,猛地站起来:“朕……朕还没有输,朝鲜国王李芳远上表说会支持朕,他们会提供战马,水军……还有苏禄王,都是朕的股肱之臣,这天下,大义还在朕的手里!”
“陛下!”
老人,建文帝的老师方孝孺向着建文帝跪下,深深叩首:“臣,请陛下即刻随苏禄王撤离!陛下……已经没时间了!”
“呯!”
宫殿大门突然被人撞开,一个浑身被汗水浸湿,狼狈不堪的太监冲进来,跪在地上放声大哭:“陛下,城破了!谷王朱橞与曹国公李景隆开金川门迎接燕王入京,他们……降了!”
轰!
仿佛一道闪电,将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给击得粉碎。
“恶贼!”
建文帝的脸上突然涌上妖异的血红色,身体摇摇欲坠。
方孝孺大惊失色,踉跄着冲上去将他扶住:“来人!即刻送陛下与苏禄王汇合!”
不顾建文帝的反对,方孝孺令忠于朱允炆的心腹,将建文帝从密道送了出去。
看着皇帝一边绝望哭喊,一边远去的背影,方孝孺跪下,冲自己的弟子,同时也是自己的君王最后一个深深的叩拜礼。
“陛下,后面的事,交给老臣吧……”
建文四年六月二十五日,方孝孺被燕王朱棣车裂于街市。
诛十族。
……
“以上这些,是建文皇帝陛下亲口告诉我,由本王记录下来。
孝孺先生最后时刻所表现的气节,已经无愧于“儒”这个字,他虽然死去,但是他的名字,将永远被历史记住。
而本王,也将秉承他的遗志,保护好皇帝陛下。
如果你有缘看到这本日记,我会告诉你,我们曾经历过多少惊滔骇浪,我们曾经历过多少……权谋、宫变、谎言、背叛、忠诚、友谊与守护。”
……
随着苏禄国王的记录,我仿佛跟他合二为一,透过他的眼睛,穿越六百余年的时光,沉浸在那份波澜壮阔的历史中。
苏禄王的使团带着建文帝趁乱逃出京城,为了避开战火波及,他们不得不乔装打扮,在兵祸中数次遭遇险境,几乎九死一生。
最终,苏禄王一行到达山东登州,在那里,他们等到了庞大的船队。
等等,庞大的船队?
我突然惊醒过来。
“教授,怎么了?”乔安娜注意到我的惊讶表情,好奇的问。
我摇了摇头,在心里推演起来。
应天,就是今天的南京,从南京出发如果要出海到菲律宾群岛的话,去通州,或者去高邮,从那边距离更近一些,为什么苏禄王一行要舍近求远呢?
或许是为了避免燕王军队的搜索,不得已才绕了远路,这不是重点,重点是,苏禄王这本日记里,提到的“船队”。
“船队”在图灵语的表达中是用一个特殊的符号。这个符号我之前曾在杜聿姆教授的地图上,以及小木屋墙壁地图上看到过,就是那个“帆船”型的符号。
它不仅代表船队,更代表“庞大”,和数量非常之多。
究竟什么样的船队能给苏禄王这样深刻的印象,以致于他会特别强调“庞大”这一点?
在那个时间点上,明朝水师大多都还是内陆的船队,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海船,而按苏禄王的记录,那种语气,也应该不是苏禄国的船队,那会是什么样的船队?
我脑海中思索着,山东登州与朝鲜半岛隔海相望,会不会有可能是朝鲜派出的船队?
日记里之前提到,当时的朝鲜国王李芳远是支持建文帝的,并且承诺要派兵帮助建文帝。
但是我随即自己把这个设想给否定了。
历史上那个时期的朝鲜,应该没那么强大的国力和魄力,派大量水师登陆大明登州,迎接建文帝一行。这么大的动作必然无法瞒过燕王朱棣,将会招致燕王的血腥报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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